第A14版:文化·讲堂

欠我一个拥抱

2024年05月09日

  □董莉田

  

  过去的乡下人,日子过得粗糙,养孩子也是粗枝大叶,从来没有情啊爱啊的这些浪漫调调。

  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,记事以来,娘从来没有给过我拥抱。成家后,看着电视里的场景,我曾半开玩笑地问过哥姐:大喜大悲的时候,娘是否拥抱过你们?哥姐都说没有。是啊,整日里披星戴月,持家耕种,吃了上顿想下顿,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宠爱她的儿女呢?

  上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,我因为在宣传队,经常和同班一男生一起上台表演节目。于是,就被班里的几个捣蛋小子起哄,说我是这个男生的小媳妇。他们起哄的方式不是直接说,而是见到我就大声地阴阳怪气地喊那个男生的名字。我越是躲着他们走,他们的叫喊声就越大,羞得我都抬不起头来。我想去告诉老师,可是又觉得说不出口,憋了几天后,就向娘诉委屈。娘听了,一边干活一边不凉不烫地说:“没有提你的名字,别理他们,喊累了就不喊了。”娘的话让我很失望,一点都没有给我“伸张正义”的意思,更别说安慰了。从此在外受了委屈,我就试着自己扛,再也不和娘说。若干年后我想,如果当时娘能哄哄我,心疼地抱抱我,我是不是会委屈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呢?

  1982年,我初中毕业,被河北正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录取。班主任给我送来了录取通知书,我当时高兴得都傻了,木桩子一样杵在那不知所措。娘双手接过通知书,给老师鞠躬道谢。望着老师的背影,娘也只是笑着对我说:“四丫头,娘给你做好吃的去。”

  虽说自己读过几年书,但终归是木讷,也不知道提醒娘用拥抱来庆贺一下。我想:如果当时娘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,我开心快乐的指数会不会更高呢?

  1988年底,漫天飞雪里,我出嫁了。上“轿”的时刻,娘的眼里涌满了泪水,她被一大家子人簇拥着送我出门。我当时多么希望娘能伸出瘦弱却有力的双臂来抱抱我,贴着耳朵嘱咐我几句。可是,没有,娘只是一个劲儿地向我挥着手。

  2004年春天,娘走路不慎摔倒,导致髋骨骨折。虽竭尽全力治疗,但终究没能再站起来。

  这一年的寒冬,娘这盏灯燃到了尽头。我赶回去的时候,娘已安睡在了木板上,一条白被单覆盖着娘瘦弱的身体。我跪在娘的遗体前失声痛哭,很想很想俯下身子去抱一抱“熟睡”中的娘。可是,老辈人说:生者不能把泪滴到死者身上,否则,他们走得不安心。

  此情可待成追忆,只是当时已惘然。哪里是乡下人不懂得爱?父母把他们毕生的心血都倾注到了儿女身上。不善言说,羞于表达,他们分明是把浓浓的爱都融入到了年复一年的一日三餐里。不是他们欠儿女一个拥抱,是天下的儿女欠他们一个拥抱,一个感恩的拥抱。

  

  讲个故事:著名雕塑家罗丹雕刻了一座精美的雕像,他的学生们都被雕像的双手吸引,称“这是一双绝妙的双手啊”。可罗丹听了这句话,却挥动斧头,把这双手砍掉了。罗丹解释说:“一件称得上经典的艺术品,怎么能让局部比整体更突出呢?”同理,原文引用古典诗词过多。引用这些诗句说明作者学养丰富,但本文毕竟是一篇感情质朴的怀念之作,优美浪漫的诗句不宜过多,否则有喧宾夺主之嫌。

  (辅导老师 瑞春)

2024-05-09 2 2 燕赵晚报 content_164696.html 1 欠我一个拥抱 /enpproperty--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