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聂难

　　季节的脚步总是有条不紊，它绝对不会因为人们喜欢秋天的凉爽舒适而放慢脚步，也不会因为人们畏惧冬天的严寒酷冷而急行快走。“细雨生寒未有霜，庭前木叶半青黄。”在季节四平八稳的步伐里，不知不觉间，立冬如期而来。

　　立冬是个浪漫的节气。“冻笔新诗懒写，寒炉美酒时温。醉看墨花月白，恍疑雪满前村。”“诗仙”李白对季节的变迁总是如此敏感。“立冬”之夜，笔墨结冻，也懒得写诗了，寒炉中温起一壶美酒，一边取暖一边饮酒驱寒，醉眼蒙眬中，竟然将皎洁的月光当作了满地雪花，细读之，浪漫之情跃于笔端，尤其是最后两句，想象奇丽大胆，真不愧为浪漫主义大诗人。冬日，告别秋的层林尽染，期待春的萌动多姿。当寒风袭来，天地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中，一条围巾，一件外套，一簇灯火；一句问候，一个拥抱，一缕温暖，格外温情而浪漫，无论怎样的寒冷，也降不下人间的温度。而我，每每想到“冬”字，便会听见雪落下的声音，就会想到苏轼《少年游·润州作》里的“飞雪似杨花”和刘义庆《咏雪》里的“未若柳絮因风起”，于是，眼前浮现出一片银色世界，盼望着更深的冬快点来临。

　　立冬是个矛盾的节气。有这么一句文案：“秋季将尽未尽地迅速衰落，让人以为这才是过完了一年，而冬季之外的漫长平稳，则像是四季外的缓存。”在“萧萧黄叶下”的秋被一场大风拖拽而去后，我们迈着平缓的步子走到了立冬。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说：“立，建始也。”又说：“冬，终也，万物收藏也。”“立”是建立、开始的意思，“冬”是终止、藏匿的意思。立冬似乎是个很矛盾的节气。“北风往复几寒凉，疏木摇空半绿黄。”虽枯草半黄，树木半秃，但野菊吐蕊，枫叶飘红。一场寒风，落叶缤纷，满目萧然，天气晴朗时，阳光又有了秋的温煦；一场冬雨，凄凄切切，万物凋零，天高云淡时，万物重回了勃勃生机。季节的步子总是那么慢腾腾、悠悠然，在秋与冬之间走走停停，停停走走。就像上了岁数的人，总是沉醉清甜往事，老想挽住青春红颜，总爱回首青葱岁月，不甘老去。

　　立冬是个忙碌的节气。立冬正是秋收冬种的大好时段，这时节的农人是繁忙的。立冬过后，日照时间将继续缩短，气温继续降低，该为严寒天气做准备了。立冬，是万物收藏的时节，也是为漫长的冬季做准备的时节。此外，还要为冬贮而忙，腌菜、酿酒……其中，腌菜是古老的冬令菜肴，在中国有着悠久的传统。《周礼·天官》就有“大羹不致五味也，铡羹加盐菜矣”的说法。普通人家户户都有大菜缸，菘菜腌制一月即可食用。据唐人小说称，金陵士大夫家嚼齑菜，“响动十里人”。立冬之日开始酿黄酒，则是绍兴传统的酿酒风俗。冬季水体清冽、气温低，是酿酒发酵最适合的季节。因此，绍兴人把从立冬开始到第二年立春这段最适合做黄酒的时间称为“冬酿”，祈求福祉。

　　立冬也是个悠闲的节气。立冬时节，乡间处处是一派少见的悠闲景象：不时可以看见嘴里叼着烟的男人，漫步在乡间幽静的小道上，身后尾随着自家养的大黄狗，蹦蹦跳跳地一路跟着；女人们会在阳光暖暖的午后，做完家务活，就无所事事地搬个凳子坐到自家大门口，一边晒着太阳，一边和左邻右舍聊着家常；无忧无虑的孩子们在一边玩耍，有时调皮，招来大人的一顿斥责，把邻里惹得笑声连连。狗趴在老墙根下，眯着眼睛惬意地张望着这个世界，像在回忆久远的过去；牛在棚屋里拴着，不紧不慢地咀嚼着光阴。村口的老树下，则是老人们的乐园。暖阳和煦的日子里，老人们聚集在树下，抽着烟，下下象棋，晒晒太阳，唠唠年景。大半天时光，就这么悄悄溜走了。直到夜幕低垂，凉气袭来，月亮在地平线上悄然露出了头，远处传来家人的呼唤声，老人们才带上孩子，踏上回家的路。

　　四季永远在流转，每一个季节都演绎着动人的故事，而你我皆为故事里的主角。立冬至，何不放下一切荣辱得失、喜怒哀乐，欣然打开冬天的扉页，开启一段崭新的旅程，更何况冬天到了，春天还会远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