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路军

　　查找有关“芹”的古诗文，看到“献芹”一词，颇感兴趣。

　　初唐陈元光在《观雪篇》中云：“圣恩宏海陬，边臣效芹说。”这里的“效芹”已有“献芹”的意思了。诗人谦虚地说贡献微薄，如一把水芹菜而已。

　　继续查阅，发现《列子·杨朱篇》或为典故“献芹”的源头。这是一个糟糕而具有深刻讽刺意味的故事：

　　宋国一个农夫，在外面晒太阳，晒得舒舒服服，就想把这个意外发现告诉国君，以期得到重赏。不过，这一想法遭到了富人的嘲笑，他说：“过去有把胡豆、麻秆、水芹等当作甘美食物的人，对本乡富豪称赞它们，本乡富豪拿来尝了尝，就像毒虫叮了嘴巴，肚子也疼痛起来，大家都讥笑并埋怨那个人，那人也大为惭愧。你呀，就是这样一类人。”

　　富豪的嘲笑、鄙视，扼杀了农夫的想法，而后人们习惯以“献芹”表示微薄之意。水芹，是那个时代随处可见的一种草木，多食此类草木，可免除内心浮躁之气，多一些自然与平和。

　　李白亦曾写过“献芹”诗歌：“徒有献芹心，终流泣玉啼。”杜甫诗句“献芹则小小，荐藻明区区”，表达了一种爱国爱民的忠诚之心。李白意有所指，有遗憾与痛苦，杜甫则是在食用“槐叶冷淘”时想到了天子。将槐叶与面调和好，到一定火候，冷却后切成条、丝等形状，煮熟后过冷水便是“槐叶冷淘”。杜甫品尝起这些人间小食时，还想到给天子品尝，一片赤诚暖意令人心动。

　　故乡的饸饹粉、擦汤与之类似，切一些芹菜，炒肉丁，做卤子，可佐食。盛夏酷暑时，我亦喜欢品尝这些滋味。不知道在那个年代，整日粗茶淡饭的杜甫是不是也采摘水芹来做卤子，品尝不一样的人生滋味？

　　“献芹”还表达着思亲、孝亲之意。王禹偁写过“致养侔怀橘，投诚等献芹”之句，“怀橘”为一典故，三国时，六岁的陆绩去见袁术，怀抱赏赐的橘子而归，要送给母亲，这份孝顺之心等同“献芹”。

　　南宋陈渊的诗句“客舍常争席，山僧独献芹”，描绘了一幅客人亲密无间，无拘无束的生活场景，主人不失时机将“水芹”一样的粗茶淡饭献给客人，清淡之味，君子之风，在山间流淌。

　　一丛丛水灵灵的芹菜，再卑微也不能将其厚重的文化基因折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