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石家庄市灵寿县城东南三里处的岗头村北口，竖着一块碑，上书：宋武惠王曹彬故里。曹彬何许人也？《宋史》称其为“仁恕清慎，能保功名，守法度，唯彬为宋良将第一。”在狄青、岳飞、宗泽、韩世忠等名将辈出的宋代，能被誉为“宋代第一良将”，这个评价可谓极高。

　　□文/张梅英

　　■宋武惠王曹彬。 靳新华 摄

　　武贤曹彬

　　据考证，灵寿曹氏始祖为文王第六子曹叔振铎。历经变迁，曹氏一直居于灵寿县岗头村。到了晋代，曹氏一支曹泓任清河太守，一度成为清河望族。曹泓去世后，曹氏后人又陆续迁回灵寿。唐末五代时期，灵寿曹氏兴起，曹业、曹芸父子因才能出众，成为河北三镇之一成德军将军，曹芸官至成德军节度都知兵马使。

　　曹彬便是曹芸之子，字国华。其出身于武将之家，且为后周太祖郭威后妃张贵妃外甥，因而颇受信用，累官至引进使。

　　后来，曹彬跟随宋太祖赵匡胤南征北战，成为大宋王朝的开国元勋。在平定海内、统一天下的战争中，曹彬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，他驰骋疆场多年，出生入死作战数十次，先后参与平定后蜀、南唐、北汉等政权，为北宋王朝立下赫赫战功。在讨平江南灭南唐的过程中，曹彬约束部下不杀掠，南京人感念于曹彬“攻南唐而不妄杀一人”的仁义之举，为他分别在南京聚宝门、江宁社坛和鸡鸣山建立了曹王庙，供后人祭奠。乾隆皇帝南巡到江宁时，曾多次派遣官员去曹王庙祭拜并赐“仁者有勇”匾额。

　　曹彬在军事上战绩显著，以宽厚仁爱、不妄杀无辜令朝野悦服，在政治上也为宋王朝收拢民心、巩固政权作出巨大贡献，被后人誉为“宋良将第一”。欧阳修称其“曹武惠王彬，国朝名将，勋业之盛，无与为比”，宋真宗夸他“国朝将相家，能以身名自立，不坠门阀者，唯李昉、曹彬尔”。

　　咸平二年（999年），曹彬因病去世，时年69岁。宋真宗赵恒痛哭致祭，赠中书令，谥号武惠；同年，真宗诏令曹彬配享宋太祖庙庭，后又追封为韩王，并命地方官员在其故里松阳河畔的灵寿县岗头村敕建了武惠王祠（现圣旨犹存）；宋理宗赵昀画二十四功臣像于昭勋阁，曹彬位列其中；至明代，明太祖朱元璋取古今功臣37人配享历代帝王庙，其中就有曹彬；到了清代，曹彬塑像又被请进太庙，成为41位陪臣之一，与历代帝王共享皇家祭祀。

　　曹彬深受历代帝王推崇，但其墓地现存何处，却鲜有人知。清康熙年间，灵寿知县陆陇其听说县北十里朱乐村南有曹氏墓地，于是亲临察看，只见“萧然平衍，漫无丘陇”。他“不忍武惠之泯泯于兹土”，于此竖《宋曹氏墓碑》为志。当时巡按御史瞿俊亦为此撰诗。诗中感叹：“茫茫葬地连荒原，马鬣已夷无复存。天空不返辽海鹤，白云凄冷埋深魂。”

　　石家庄市灵寿县内多处存有曹彬遗迹和传说，如县城西北25里菅村乡曹庄村，村北公路旁有一大土丘，有人说是曹彬墓，但无碑碣可查。荒冢孑然，别无遗迹，有无墓葬品，尚待发掘。

　　然而有史可查的，还是岗头村。据《灵寿县文史资料》记载：岗头村曹氏后人，分别于清康熙十七年（1678年）和光绪二十二年（1896年）在村北口为其立碑：宋武惠王曹彬故里。只是，历经数百年风雨侵蚀，当初的武惠王祠早已毁坏。2014年，岗头村曹氏后人在原址上复修了武惠王祠，塑武惠王像，使这一历史遗迹得以重现。

　　如今，石家庄市灵寿县成立了宋武惠王曹彬研究会，对曹彬的历史文化进行研究。灵寿县记忆一条街为了纪念曹彬，在街内建武惠王府、立曹彬像，供乡民游客瞻仰。

　　贤明曹后

　　曹彬一族因门风淳朴、注重子孙多方面修养，为官为儒者层出不穷，十余人成为宋朝文臣武将并受到封赏。“一家七俊杰，两门二贤后”就是对曹家的赞美。

　　据《曹武惠王彬行状》记载：曹彬有七子十三孙，皆为文臣武将。他的七个儿子璨、珝、玮、玹、玘、珣、琮，除玘为文官外，其余六子皆为武臣；曹璨和曹玮都曾做过真宗时期的宰相，曹彬的孙女还做了宋仁宗的皇后。曹彬一门五代为将，数代统军，可谓与北宋王朝相始终。

　　景祐元年（1034年），曹彬18岁的孙女被册封为宋仁宗赵祯的皇后。曹皇后继承家族将门之风，为人果断颇有谋略，且恪守中宫之道，待人宽容，办事得体，不管宫内宫外，皆赞她贤良淑德，母仪天下。

　　曹皇后治宫有方、处变不惊。庆历八年（1048年），宫廷发生叛乱，叛军直奔仁宗寝室，仁宗打算逃走，曹皇后却临危不乱，当即吩咐封闭宫门，让太监侍从助力平息。被派出去的人，曹皇后都亲手剪掉他们的头发，并说“来日论功行赏，就以头发为证”。最终，叛乱被平息。

　　她还坚持依法处理宫女涉案事件，维护后宫秩序和法律尊严。当时，曹皇后身边有个宫女涉及了卫卒叛乱，曹皇后判宫女死罪。宫女向宋仁宗宠幸的妃嫔请求免死，这位宠妃向仁宗说情，仁宗答应赦免。曹皇后得知后，穿戴上正式的服饰觐见仁宗，请求处理宫女，并说：“不这样，无法肃清掖庭。”仁宗让她坐下，曹皇后不坐，站着坚持自己的要求，最后，仁宗还是下令按宫规处死宫女。

　　宋仁宗去世后，曹皇后先后被尊为皇太后、太皇太后，辅佐英宗、神宗两朝，垂帘听政期间政通人和，延续了“仁宗盛治”的繁荣局面，为北宋中期的稳定奠定了基础。她一生辅佐三代君主，历时45年稳居后位，堪称传奇。

　　元丰二年（1079年），苏轼身陷“乌台诗案”，62岁的曹皇后在临终前向宋神宗求情，强调苏轼的才学对国家的重要性，让苏轼避免了更严厉的处罚。这一举动不仅挽救了一代文豪，也间接促进了宋代文学的繁荣。

　　曹皇后虽深居后宫，却以慈善节俭、重视农桑闻名，常在宫中种植稻谷、养蚕，倡导务实风气。《宋史》如此评价曹皇后：性慈俭，重稼穑，常于禁苑种谷、亲蚕，善飞帛书。她出身显赫，却以德服人，赢得群臣百姓爱戴；她一生虽无子嗣，但始终以国家为重，成为古代妇女贤良淑德的典范。

　　曹皇后去世后，谥号“慈圣光献皇后”，葬永昭陵。从曹皇后的谥号可以看出大宋王朝对她的肯定：慈，意为仁慈、慈爱，反映她宽厚待人的品性；圣，指圣明、圣德，强调她在政治上的睿智；光，意为光大、显赫，象征她对宋朝的贡献；献，表示贡献、贤献，体现她对皇室和国家的忠诚。

　　为纪念曹皇后，灵寿记忆一条街在曹彬像旁边，为曹皇后也立了雕像，一同立像的还有其弟曹佾。

　　曹佾这个名字很多人不熟悉，但要说起八仙之一的曹国舅，肯定耳熟能详。曹国舅就是曹佾。史书记载，曹佾性情和易，仪度善美，通音律，善弈射，喜作诗，且尊宠而不骄慢，死后赐太师，追封沂王。他深悟“心即天，天即道”之理，被引入仙班，成为八仙中象征“仁德”的代表。

　　文哲雪芹

　　1986年4月26日，著名红学家周汝昌先生专程来到石家庄市灵寿县曹彬故里进行凭吊。他抚摸着曹彬故里碑，仔仔细细地端详，眼神里流露出敬仰之情。沉思良久后，周老即兴赋诗一首：

　　岗头故里有碑存，一代元勋武惠尊。

　　灵寿宜修新县志，须知芹圃是文孙。

　　作为“红学”研究的权威，周汝昌明确指出大文学家曹雪芹是灵寿曹氏的后裔。

　　他说，根据多方面史料考证，曹彬的后代有一支于明代永乐年间移居京东丰润，后来又发展到东北辽宁铁岭一带。在努尔哈赤满洲兴起，金军大败明军后，铁岭一带的曹氏居民被役为奴隶，编为八旗“包衣人”，移居辽阳，后随军入关。曹雪芹就是这一支曹氏的后代。

　　历传曹雪芹是满洲正白旗人，而追本溯源，曹雪芹的祖宗是汉人宋武惠王曹彬。曹彬，史载灵寿人，因此曹雪芹祖籍灵寿无可置疑。周汝昌说：在中国，只要承认曹彬为其先族者，都应对灵寿岗头曹祠顶礼膜拜。

　　他的说法源于确切的考证。曹彬第三子曹玮之后，北宋末曾居官江南隆兴（治所今江西南昌市）知府，子孙遂留居于斯。明初迁丰润者，为南昌曹玮之后。至今唐山丰润曹氏家祠中存有一副联语：“汉拜相宋封王三千年皇猷黼黻，居江左卜京右亿万世国器圭璋”，所谓“汉相”“宋王”指曹参、曹操和曹彬， “江左”“京右”为南昌、丰润。这是丰润曹氏为曹彬之后的明证。

　　经过一系列考证，最终确定曹雪芹为曹彬的第28代孙。他用一部《红楼梦》为中华文坛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，也为以武兴家的灵寿岗头曹氏续添了煌煌文韵！

　　为此，近年来石家庄市灵寿县斥巨资修建了以“曹氏文化”为主题的红楼梦大观园，并成立了芹圃民乐团。曾为87版《红楼梦》谱曲的著名作曲家王立平亲自题写了团名。

　　石碑静矗，默述千年。“宋武惠王曹彬故里”碑，标记了一代良将的出发之地，更镌刻下曹氏一族从武功到文脉的千年传承。从登堂入阁的曹彬，到贤德布泽的曹皇后，再到以不朽《红楼梦》绵延文脉的文哲雪芹……这不仅是一个家族的荣光，也是中华文化“文武兼修”的缩影，更是灵寿历史厚度与文化深度的见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