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A14版:文化·讲堂

我的四大写作动力

2025年01月02日

  徐则臣,江苏东海人,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,供职于杂志社。著有《耶路撒冷》《北上》《王城如海》《跑步穿过中关村》《如果大雪封门》《北京西郊故事集》等。曾获鲁迅文学奖、庄重文文学奖、华语文学传媒大奖·年度小说家奖、冯牧文学奖、郁达夫小说奖等。长篇小说《北上》获第十届茅盾文学奖、中宣部第十五届精神文明建设“五个一工程”奖、“2018中国好书”奖等。部分作品被翻译成英、法、德、日、西、意、俄、阿、韩、蒙等二十余种语言。

  □徐则臣

  

  我十九岁开始决定当一个作家,至今我的写作何以为继?我要靠什么样的内驱力,依然能够把写作和个人的生命有机结合起来,以让写作必要、自然、从容、不竭地进行下去?

  我认真地思考过,或许此四者,是眼下我写作的源动力。

  其一,探究的激情

  必须承认,和26年前铺天盖地的好奇心相比,我的兴奋点逐渐聚焦到有限的若干问题上,我有一种降落后的踏实感,落到那些问题上,抓住了,扎下根。

  我不会再大而无当、漫不经心地“心怀天下”,我只想深入、持久地把我最感兴趣的几个问题弄明白。

  我对它们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探究的欲望,我要做的只能是深挖洞、广积粮。问题意识已经成为我写作最重要的生长点之一。

  其二,思考的习惯

  读书和写作给予我的最大恩惠,不是知识、结论和已经写出来的一本本书,而是思考的习惯。

  每天脑子都在转,已经成为一种永不停息的本能,做梦都能听见思考的发条咔嚓咔嚓走动的声音。

  我从不妄想我的思考能够洞穿这世界的某些隐秘,但我享受这种时刻都能与世界劈面相逢的新鲜与艰险,这是一种青草、岩石和冰雪消融之际的水流混生而成的状态,它会催生出同样清冽、绵延不绝的书面口语的普通话,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声音用文字记下来。

  其三,自我辩难的需要

  思考的习惯让写作成为可能,而写作让思考得以深入和持久。

  写作越来越成为我将某些思考充分展开的最有效的途径,那些含混的、模糊的、似是而非的东西,在修辞的运行中逐一现身,变得清晰、确定或者更加含混、模糊和似是而非,而被文字精密加持过的含混、模糊和似是而非,其实已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清晰和确定了。

  年既长,思考与写作也日久,我所确定之事越来越少,犹疑和辩驳越来越多,如果不动笔,我可能会无所适从,变成一个不可知论者。

  其四,艺术的担当

  写作二十多年,当文学编辑也近二十年,在这个行当里摸爬滚打至今,尽管没弄明白,一知半解总是有的,就在这一知半解中,也深知文学尤其是小说,在当下面临拓展疆域的困境。

  开疆拓土,一是小说这门艺术自身发展的需要。且不说西方现代小说,只论新文化运动以来的中国现代小说,一百多年来获得长足发展,在小说的各个面向上都已趋于饱满成熟,内在的破与立必然要提上日程。

  再者,中国和世界几十年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尤以网络和全球化的改变最为迅猛和深刻,不唯世界面貌在改变,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的内心也在改变。

  文学是世界观的反映,世界变了,世界观必然也随之变化,文学亦当相应有所调整,突破既有的形式、框架和理解。一代有一代的文学,此之谓也。

  在我看来,一个作家,当写他想写的,写他能写好的,同时,还要写他应该写的。

  所谓应该写的,就是在他对自身和所处时代的写作有充分理解之后,有责任和义务对文学面临的问题做出回应,对必要的尝试展开探索,于困境中寻找解决之道,于拘囿处为之开疆拓土。

  任何一个艺术门类的从业者,都不仅是躲进小楼的单独个体,还应该是他所从事的行当中的有机一分子,他要有他的艺术的担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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