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深泽永济桥石栏板。

　　■深泽永济桥桥面。

　　■深泽永济桥拱券内部。

　　■深泽永济桥顶部。

　　□文/图 砾华

　　“深泽”顾名思义就是比较深的水域。石家庄市深泽县古时地势低洼，南有滹沱河，北有磁河、木刀沟。因三条大水横锁，每到雨季三水泛滥形成沼泽，“深泽”因此而得名。

　　三水横锁，岂能无桥？深泽县赵八镇北赵八村西北方，就有一座四百多年历史的石桥——永济桥。此桥南北走向，东西宽5.5米，南北长54.7米，犹如一条长龙，雄跨在磁河之上，令人叹为观止。永济桥用料十分考究，桥面为清一色的大青石。石桥分5个拱券，每个拱券用28块长条石横砌成马蹄形，桥面两侧有石栏杆、望柱，桥头有旋鼓石，造型别致，气势壮观。由于几经战火，桥栏杆多处断裂，望柱也残缺不全。经过数百年人来人往脚踩或车轮碾轧，坚硬的青石桥面也被磨出一道道深沟。

　　秃女感动神仙修桥的传说

　　古时候，深泽北赵八村一带，地势低洼水泽深广。流经村西北的磁河虽然不宽，但是自古没有渡船，只有简易的木桥供人们过河。由于木桥不坚固，时常被冲毁，人们出门办事，只好蹚水过河。春秋两季，河水冰冷刺骨，苦不堪言。夏天河水流量大的时候，人们都是凫水或坐簸箩过河，就连收获的粮食，也要顶在头上，凫水运回家。所以，当地百姓做梦都盼望着能在磁河上修建一座坚固的桥梁。

　　关于这座古桥的建造，当地民间流传着许多传奇故事。相传，郝家街上有个女儿，因为头上长满秃疮，街坊们都叫她秃女。秃女的嫂嫂向来不待见她，一直想把她嫁出去，秃女决意不从，嫂嫂就气急败坏地说：“冲你这满脑袋秃疮，还想等皇帝来娶你吗？”秃女赌气说：“我就要等那一天！”说完张口念了起来：“树叶青、树叶黄，何时秃女当娘娘？树叶黄、树叶青，何时秃女做正宫？”说来奇怪，转眼到了树叶转青的季节，皇上还真派人来迎秃女进宫了。原来，皇帝做了一个梦，梦见一位女子救了自己一命，皇上便问那女子是哪里人。女子答道：“秋水一片与腰齐，赵七领来小兄弟，以叶为舟系红线，天上人间总有期。”说完，飘然不见了。第二天，皇上找来高人解梦，高人说：“积水齐腰乃深泽，赵七之弟乃赵八，此女乃天女下凡，与陛下有前世姻缘。”皇上听罢，龙心大悦，赶紧命宫中画匠，按梦中的样子画了仙女的画像，派钦差携御旨来赵八寻人。北赵八村的人一看画像：这不是郝家街上的秃女吗？所以，钦差们就接秃女进了宫。秃女入宫后，非常惦念母亲，一想到母亲要蹚水下地，河水那么凉，自己又不能回去帮忙，就会大哭一场。秃女一次又一次地哭，终于感动了天上神仙。众神仙相约直奔北赵八村，一夜之间赶造了这座石桥。

　　“敬侍夫人”郝芳造福桑梓

　　民间传说中那位被迎入皇宫的“秃女”，人物原型就是赵八镇北赵八村的郝芳。明朝嘉靖年间，郝芳因为一个偶然机会被选入宫中。因其端庄贤淑，很快被派到藩王府邸，侍奉太子朱载垕。朱载垕即位后，郝芳又被派去侍奉皇太后。在皇宫里，郝芳一直牵挂着家乡的父老乡亲，一想到乡亲们的渡河之苦，心里就莫名地难受。所以，她决定节衣缩食，将微薄的“薪水”积攒起来，为家乡修一座石桥。

　　然而，修建石桥毕竟是一项耗资巨大的工程，仅靠一个小小宫女的微薄收入，谈何容易。郝芳只好把家乡状况，如实告知两宫皇太后，再由太后复奏皇帝，恳求修建一座石桥永济后世。这一奏请，得到皇帝支持。圣旨一下，修桥铺路自然成了政府行为，一座美丽坚固的石桥终于横跨在磁河之上，大大地方便了当地百姓的生产与生活。此时在位的万历皇帝朱翊钧，乃明穆宗朱载垕之子。为了褒奖她的善行功德，万历皇帝特封她为“敬侍夫人”。

　　众多民间传说中，将“敬侍夫人”定义为皇帝的妃子，其实是一种讹传。明朝的后妃编制，设皇后一人，妃子数人，后妃以下，杂置宫嫔，而间以婕妤、昭仪、贵人、美人等人数不等。由此可见，“夫人”并不在妃嫔之列。据《万历野获编》的说法，“夫人号带‘圣’字者，俱系至尊乳母”，也就是皇帝的奶妈。不带“圣”字的夫人，则是服侍太后有功的妇女，“敬侍夫人”即其中之一。郝芳只是服侍太后的宫女，因为有功，才被封为“敬侍夫人”。据谈迁编写的明朝编年体史书《国榷》记载，明洪武四年（1371年）三月乙巳定命妇封号：一品二品夫人，三品淑人，四品恭人，五品宜人，六品安人，七品孺人。据此，北赵八村的郝芳品级是很高的。

　　除封郝芳为“敬侍夫人”外，万历皇帝又降旨封郝芳的侄子郝一新为锦衣卫副千户，追封郝芳的父亲为武略将军、锦衣卫副千户，封郝芳母亲为宜人，以此褒奖郝芳“历事三朝，功崇保辅”的功德。“历事三朝，功崇保辅”，虽只有八个字，却有着极为丰富的含义。由此可见，这位来自深泽乡间的村姑，历经嘉靖、隆庆、万历三朝，工作一直尽心竭力，深得主人认可。所以，她造福桑梓的心愿才能顺利实现。

　　可为佐证的“诰封武略将军郝公碑”

　　听当地人说，当年郝家坟地里，竖立着一大一小两块石碑。其中一块记载着郝芳父亲被封为武略将军的事迹。这块碑的碑首题刻为“诰封武略将军郝公碑”。由赐进士第河南道监察御史义乌龚一清撰文，武英殿中书房办事鸿胪寺序班杨大伦书丹。碑文中提到“公讳志孝，别号西湖，保定深泽人也”，意思是说郝芳父亲的名讳是志孝，号西湖，是保定深泽人（当时深泽县属于保定）。“娶刘氏结发携老，均享耄寿，以令命终，合葬于祖茔之原。”据碑文记载，郝芳的母亲刘氏贤德淑良，称得上是众夫所求的贤良妻子，故上天保佑她生下郝芳。郝芳聪颖、端庄，服侍穆宗皇帝时，就勤勤恳恳，服侍万历皇帝，更是贞虔有加，故被封为“敬侍夫人”。但是，皇帝觉得只封她自己，并没有让她的父母亲人得到足够的荣耀，所以又在“明万历十一年（1583年）癸未谷旦”追封她的父亲、母亲和侄子。

　　有这块“诰封武略将军郝公碑”佐证，对北赵八村民关于郝芳的认识，就不仅仅停留在传说层面了。非常遗憾的是，听村民介绍，这块可以见证郝芳及其家人“史迹”的碑刻，已于多年前被盗走。所幸，这座永济桥依然屹立在这里，提醒着世人郝芳的存在。

　　弥漫过战火硝烟的古桥

　　从创建之日起，永济桥就成为深泽县南北交通的咽喉，也成为兵家必争之地。数百年间，古老的永济桥，弥漫过太多的战火硝烟；古老的磁河中，掩埋了太多浴血奋战的将士。

　　清末，太平天国运动爆发。1853年，太平军北伐主帅林凤祥带领北伐大军从南京浦口出发一路北上，辗转多地来到直隶，他们就是经深泽永济桥北上无极的。后来，清兵占领无极，进而由永济桥东入深泽县城。

　　抗日战争时期，日本侵略军在北赵八村设立炮楼，共产党发动当地群众保家卫国，奋起抗战。军民们齐心合力在永济桥两头挖沟破路，沿途埋设地雷、修筑工事、放置障碍物，并分别在桥北头的古庙及坟地设伏。上午11时左右，日军汽车驶进我潜伏部队枪弹射程内。一声令下，步枪、手榴弹一起向敌人开火。此战共打死打伤日军八九十名，炸毁敌军车5辆，粉碎了他们攻占深泽县城的妄想。这场战斗，就是因以少胜多而著称的“赵八截击战”。赵八截击战后，丧心病狂的日军进行了疯狂报复，将北赵八村变成一片火海，很多军民献出宝贵的生命。1945年，当地为纪念抗战先烈，在永济桥北端东侧修建了一座“赵八烈士纪念塔”。

　　如今，永济桥已成为深泽县北赵八村的象征。长长古桥联通古今，让我们的思绪穿越时空。“敬侍夫人”郝芳情牵故土的大孝，近代先烈们保家卫国的大忠，赋予这座古桥丰富而厚重的文化内涵，成为深泽文脉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2018年2月，河北省政府公布深泽永济桥为第六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