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年12月10日
第A06版:花溪

野酸枣

2022年12月10日

  □常书侦

  

  在冀西山区,不论河岸、荒滩、野岭、沟壑、石崖壁上和羊肠小道旁,都能看到野酸枣棵子的身影。

  野酸枣,是乡亲们对酸枣的俗称,又称酸枣棵子、酸枣圪针、山小枣。它的生命力很强,不长庄稼的地方,甚至野草都懒得光顾的地方,它都能够扎根、活命,而且活得欢天喜地,无拘无束。枝条上的小枣儿成熟落地被土掩埋后,待硬壳子腐烂掉,就会长出一根小小的枝条来,长大后便可挂果。

  野酸枣虽然到处可见,但人们并不看好它。一是因为它难以成材,枝条乱生,浑身带刺儿,主干能够做一根拐杖就已经算是奇迹了;二是因为它的果实小,肉薄,且酸度高,口感不佳。虽然没人疼没人爱,但它们全不理会,只是铆足了劲儿守护着自己赖以生存之地,不让水土流失。哪里有它们的身影,哪里的河岸、沟壑、土崖就很难坍塌。

  严冬里,它的枝条上挂着几枚残果,枝条发黑发干,毫无生机。一旦春风吹过,春雨淋过,干枯的枝条就会泛青,长出一片片椭圆形的嫩叶,绿意盈盈,为大地增添一缕春色。在人们不经意中,开出米黄色的小花来。它的花期能够持续一个多月的时间,招来蜜蜂采蜜。酸枣花蜜,是蜂蜜中的上品。

  花谢之后,就结出小小的酸枣来,青青的,藏在绿叶间。当酸枣长到绿豆粒儿大小的时候,绿得像青蛙的眼睛,悄悄地注视着过往的行人。到酸枣初长成时,路过的农人就会顺手摘下一两颗尝鲜。吃到嘴里有点儿酸,有点儿苦。那时枣核儿还没有长硬,嚼烂后,枣肉枣核儿就一起下肚。

  到深秋季节,酸枣就渐渐红了。红红的酸枣,对孩子们产生了很大的诱惑力。他们打打闹闹,结伴去摘几把酸枣当零食。另外,酸枣核儿有药用价值,采摘多了可以卖钱,用卖来的钱交学费、买书本和小人书。因此,大人从不阻拦孩子们去采摘野酸枣。

  每年摘酸枣的季节,我总要到冀西山区的外婆家住几天,那里不论是在沟里还是在岭上,总能够看到一丛丛、一簇簇的酸枣棵子。每天,除了吃饭睡觉,我几乎都是在忙着摘酸枣。

  摘酸枣不但要避免被圪针扎伤,更要注意黄脸马蜂,它们要比村子里的马蜂厉害许多。因为酸枣棵子很少被人打搅,马蜂就喜欢在上面安营扎寨。稍不注意惹到了它们,要赶紧抱头趴下躲避。若不然,头上会被蜇出大包来。眼皮被蜇后,肿得像铃铛一般,好几天都睁不开眼。

  经过几天忙碌,就能采摘满满一蛇皮袋酸枣果。此时,外婆就差小舅套上毛驴车送我回家。

  回到家,把酸枣从袋子里倒出来,母亲便和我用搓板搓酸枣。搓去皮肉后,把酸枣核儿晒到房顶上。待酸枣核儿晒干后,就拿到镇子上的中药铺卖钱。记得卖得最多的一次,得到了十多元钱,在当时可是个不小的数目。小伙伴们羡慕至极,只恨自己的外婆不是山里人家。

  用搓板搓下来的酸枣肉,晾干后,可以用石碾轧成粉,掺上红薯面,捏成酸枣窝头,吃起来虽然酸得有些反胃,但在往昔不甚宽裕的日子里,还是可以节约一些粮食的。

  现如今,乡亲们的日子好过了,再也没有人吃酸枣面窝头了,也很少有孩子去摘酸枣了。但每逢秋冬时节回故乡,我都要到野外采摘几把野酸枣带回小城慢慢品尝。因为小小的酸枣里,有我儿时美好的记忆,和一段亦酸亦甜的乡愁。

2022-12-10 2 2 燕赵晚报 content_107792.html 1 野酸枣 /enpproperty--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