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丁肃清

　　众所周知，过去的一年非同寻常，新冠肺炎疫情席卷全球。吕纹果的长篇报告文学《苍生大医》的出版，应天时、合地利。作者创作此作品并非心血来潮，他的文学视野本来就对医学界倍加关注，除写了不少小说、散文外，写医学界的作品是他的主打题材，先后出版的《杏林春梦》《百姓的好医生》，都是咏医大作，且产生了不小的影响。

　　什么叫苍生？那是千家万户、芸芸百姓。什么叫大医？那是造诣深厚、德艺双馨之人杰。作品开头即开宗明义，引医圣孙思邈的话对大医做注解，“一心赴救，无作功夫形迹之心，如此可谓苍生大医。”能做到这个“一心”，加之技术精湛，这就是此书所呈现的人物样貌。

　　作为长篇文学作品，都有开场锣鼓，铺垫。《苍生大医》也不例外，但它的开头却有点特殊，洋洋洒洒、大把的文字，叙述中国的医书、医学史，中医学经典都说到了，中医大咖都说到了。话锋一转，说到了河北、河北的中医名家，到此人们才看得明白，这就叫溯本求源。从张元素说道之后的中医名家，在医学理论和实践上，他们也都是师徒关系。文行此处，此书的主人公王彦刚出场了，他师从李恩复、李佃贵，可谓名师高徒。

　　长期对医学界的关注及文学创作，使得吕纹果对杏林之事已很熟悉、如数家珍，相比较其他文学同仁而言，他对中医学领域的故事和人物了解得更多、掌握的业内资料更丰富，由此他创作出《苍生大医》这样描写医学界的最系统、最详尽之作绝非偶然。文学非医学，做文学的吕纹果说起医学来，都说得不跑题，无论医学认知或业内编程，全书都向人们提供了足够的信息量。无论作品讲述怎样大开大合、或细致入微，作品主题却能让人看得十分清楚——传承。在中国整体文化的分子中，中医学是继承的最全面、最连贯的一部分。做好这样一个大选题，没有对医学界长期的认知和文学思考是所不能实现的。

　　作品主人公王彦刚是位名中医，其父亲也是基层老中医，父子两代中医。主人公的妻子也是一位医生，且其妻的家庭是七代中医世家。他和妻子又都是中医博士，其女儿也考取了美国某所著名大学的博士，一家三口，三个博士。

　　作品主人公的两位前辈，即省中医院前后两任院长，都是他的老师，他们师徒之间的关系，组成了作品的大框架，这个框架里又装载了他们之间那么多故事。在写这些细节的时候，作者不惜笔墨，其匠心所用，只是为雕琢传承二字。人脉、血脉、文脉，《苍生大医》都写到了，作品通过有序的结构和情节行进，把一个大中医形象由远渐近推到了读者面前。

　　作为中医学之纲，望、闻、问、切是简单的、枯燥的，作为文学形式之一、报告文学对其解读和讲述的故事，是生动的、感人的。文学与医学的互访和嫁接，产生的是更大的文化魅力和社会效应。《苍生大医》写的是医学界，而使得传统文化又一次在生活中闪闪发光。为《苍生大医》的文风做个定位：一部典型的、传统的现实主义作品。

　　其一，作品的显著特点是细写。文中写了无数个细节，但这不是堆砌细节，而是丰满细节，与细微处见筋骨、见精神，以小见大，见微知著。大医的形象是在诸多小事中挺立起来、丰满起来的。初到工作岗位、而没分到专业科室，他所持态度是取此之长、补彼之短；为老院长整理堆积的医案，看似枯燥无趣味，实则潜心悟医理；为患者把脉诊断，即能判断出患者都吃了些什么，这让患者惊诧不已；有急诊病人口不能言，体痛难忍，经他把脉后断定这是因生气而为……如此诸多细节在作品里俯首可拾。疑难病症与大医者面对，总是可以妙手回春。中医学传承之意义，亦是创新、亦是发展。其传承的终极要义：医者仁心，大爱无疆。

　　其二，叙事是《苍生大医》最核心的表述方法，大段大段地叙事，按部就班地叙事，在叙事中，主人公的形象渐渐清晰了起来。一切都在作品中不紧不慢娓娓道来，循序渐进，层层剥笋，说事说透，说到最细致处，说得苦口婆心，不怕把别人说烦。既然是“报告”，那就要报告得一五一十，一清二楚。只是执着地叙述，很少评论，很少描写，更没有抒情之言辞。这就是《苍生大医》的底色。

　　报告文学，首先是报告，其次才是文学，它区别于其它文学体裁的特征，是更忠诚于生活本身。审视近些年来报告文学，不乏多浮躁之作，作者们表现自己，寓写作中刷自我存在感，议论抒情近似散文，状物描写恰如小说，《苍生大医》的叙事风格，恰是对这种文风的一种校正。运用叙事语言创作肯定是朴素的，却可以抱朴归真，还原报告文学文体的本貌。

　　埃德加·斯诺的《西行漫记》已是经典，其写作方法只是忠诚地记录和叙事，无有多少华丽辞藻添加。《苍生大医》的叙事，也非常近似于这种风格。对生活的忠诚，即是文学的品德，再上好的报告文学，所做的报告也永远不及生活事实本身。创作报告文学，就像是按葫芦画瓢，能画出一个不走样的瓢也就不错了。

　　天道酬勤，人道酬诚，业道酬精，皆做到位，即是大医。大医不是个体，而是杏林精神的社会呈现。《苍生大医》出版在辞旧迎新时，迎来的是一个崭新的春天。正所谓“春色满园关不住，一枝红杏出墙来”。此书的出版，为报告文学的创作平添了春的颜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