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张晓杰
小时候,姥姥家院子里有一棵山楂树。每到这个季节,红艳艳的山楂挂满枝头,就成了院子里最美的风景。
秋日的风渐渐有了凉意,我开始期盼着那翠绿色的果子赶紧红起来。山楂树的叶子慢慢变黄以后,站在树下仰望满树的果子已经无法令我满足了,我爬到树上,找一个枝丫坐下来,摘颗山楂尝一尝。刚刚泛红的山楂咬上一口满嘴酸涩,但我必须坚持把手里的山楂吃完。因为在姥姥眼里,山楂树发芽、开花、结果,付出了整整一年的艰辛与努力,每一颗果子都凝聚着树的心血,都应该被珍惜。
山楂树的叶子开始飘落时,树上的果子越来越红了,等一场霜落下,山楂红中透出紫来,就算熟了。姥姥发给我们每人一个小筐,让我们爬上树去帮她摘山楂,千叮万嘱不能多吃,吃多了容易胃疼。姥姥家的山楂是从山上挖回来嫁接改良的,果实个头挺大,肉也很厚,就是非常酸。但那份酸丝毫没有影响我们对山楂的热爱。
我们挑最红最大的吃上两个,然后把小筐摘满,从树下溜下来,交给姥姥。姥姥通常把山楂分成三等,各有妙用。
把最红最大的果子挑出来,盛在一个圆笸箩里面,放到小房顶上晾着,表皮稍微有点儿起皱,姥姥就把它们收起来,放到仓房里那个荆条编的篓子中,留着过年时招待客人。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,这可充当水果。
中等个头儿的和还没红透的,姥姥把它们挑出来洗干净,放到大锅里,往里面加满水,点着火开始煮。煮开锅以后,时不时用大勺子来回搅一下,避免山楂粘到锅底上,然后改用小火慢煮,等表皮发白,用勺子轻轻一捻就烂了以后,姥姥往锅里撒一大袋白糖,搅均匀,把灶膛里的火撤出来一些,利用余温再熬一会儿。等锅里的山楂变成一锅黏黏糊糊的山楂粥,就算大功告成了。姥姥给我们每人盛上一小碗解解馋,剩下的盛到之前洗净晾干的坛子里,封起来留着我们慢慢吃。哪天贪嘴,肉吃多了,肚子不舒服,姥姥就会给我们盛上一碗消消食。那酸酸甜甜的味道,至今仍回味无穷。
剩下的小山楂,姥姥把品相太差的舍弃,其余的平铺在窗台上,准备晒成干。每隔两三天,姥姥就把这些山楂翻翻个儿。等山楂变软以后,姥姥用手把它们一个个撕开,说这样能干得快一点儿,却并不把核去掉,因为在姥姥看来,世间万物都有它存在的价值。晒干的山楂,姥姥用纱布袋装起来,每天拿出三两个放到茶杯里泡茶喝,这个习惯一直坚持了很多年。
又到一年山楂红,当我看到红灿灿的山楂果实,脑海中便浮现出姥姥慈祥的脸,灿烂的笑容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徐徐展开,那一刻,记忆中山楂粥的甜蜜味道掠过舌尖,我的心中泛起温柔的暖意。我低眉浅笑,默默地对姥姥说:“您放心!往后余生,我会珍藏这份甜蜜,静享生活给予的清欢与幸福。”
(作者:承德市双滦区居民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