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A08版:花溪·国庆特辑

45年前的那个国庆节

2024年09月28日

  □马雪芳

  

  每逢国庆节来临,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1979年的那个国庆节。  

  1979年6月,我在家乡的莫城中学高中毕业,7月参加苏州地区组织的中专考试,8月收到了洛社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,一家人欢天喜地。  

  那年的9月30日下午,学校开始放国庆假,10月2日下午回校。9月30日中午,我在学校食堂草草吃了午饭就赶紧去洛社火车站,使用学生证买了去无锡火车站的车票,优惠价是一角五分钱。从无锡火车站下了车,赶紧小跑着去无锡汽车站买到常熟的车票,五角钱,这时已是下午四点半了。公路是石子路,路面还坑坑洼洼,公交车行驶在这样的公路上像只摇篮。一直摇到常熟汽车站,下了车我晕头转向,几乎不辨东南西北了,胃里翻腾着直想吐,因为我买的是站票。从常熟汽车站走出来,天已漆黑,售票处早已不卖到莫城镇汽车站的车票了。怎么回家呢?从常熟汽车站步行到莫城镇汽车站一个半小时,从莫城镇汽车站步行到家里一个半小时。我灵机一动,步行半个多小时,在一个高中同学家里住一晚,第二天再步行回家。

  第二天早上吃了同学母亲做的可口的饭菜后,与同学道别。走到距家还有一段路时,能隐约看到老家东南场角上的那棵大榉树了。只见大榉树下有个身影在朝我不住张望,定睛一看,是母亲!后来我才知道,那天整整一夜,母亲坐在堂屋里等我回家——我在9月20日给父亲写信,说9月30日傍晚我回到家里。在昏黄的煤油灯下,母亲一会儿起身到场角踮起脚,手搭凉棚看我在不在她的视线里,可一次又一次让母亲失望地退回家里。夜深了,父亲想这个时间了,我肯定是第二天回家,就劝母亲睡吧,母亲却说再等一等,就一直等到了天亮。

  我们队上的林生队长是个出名的“老积极”队长,连国庆节也不让社员休息一天,那天社员照常出工在大渠道边用锄头斩草积肥。母亲是个一年到头在生产队劳动不歇半天工的人,怎么到9点了母亲还不去斩草?“娘,今天你不出工了?”我疑惑地问。母亲看看我,微笑着说:“我今天发寒热了,不出工了,刚才去隔壁与林生队长讲了。”“噢,那你去房里睡吧,要不要我去找医生配点儿退寒热的药片?”我知道要不是母亲不舒服,她是绝不会不去队里出工的。“不要,不要,我喝点儿开水就会好的。”母亲阻止说。说着,母亲向小屋走去。“嘎——嘎——嘎——”只见母亲左手抓着一只竭力挣扎的大公鸡,说:“阿四(我的乳名),你来帮我抓住雄鸡的两只脚。”“娘,你这是做啥?”我随口问。“今天国庆节,杀只鸡吃吃。”母亲又是微笑着说。“娘,这个鸡不是要到过年才吃的吗?”我不解地问。“没事,到过年鸡还可以养呢。”母亲坚定地说。

  弄好了鸡,母亲又用菜刀在天井里的大砧板上杀一条三四斤重的大花鲢鱼。母亲说身体不好,却又是宰鸡,又是杀大鱼,今天有什么事吗?在我的“逼问”下,母亲终于说出实情。原来母亲请假为的是要做一桌菜,让我在家里过好国庆节,鱼是父亲起早去桥头镇上买的,晚了买不到的,还买了两斤肉。听了母亲的话,我的两眼逐渐模糊起来。那年我19岁,从我懂事起,我平生第一次在身体里涌动起这种情感,以致我的两眼渐渐湿润模糊。

  中午,一家七口人围在一张上辈子传下来的发着暗红的榉树八仙桌上,不是过年但胜似过年地吃着母亲做的一桌大餐,有红烧肉、红烧鱼、红烧鸡、白斩鸡、蛋饺、辣椒炒肉丝、毛豆子摊蛋,炒豇豆、炒大青菜等,是多么的其乐融融啊!爷爷是个做事十分谨慎的人,饭刚吃,他起身去把大门关上一点儿,只留一条缝,说如果别人打我家场上走过,看到我家这样“大吃大喝”,传出去恐怕影响不好。

  岁月不居,时节如流。一晃45年过去了,再过几天就是国庆节,一想起1979年国庆节母亲为我做的一桌好菜,那味道似乎还在我的鼻子边飘香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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