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裴永谦

　　小时候日子过得清苦，偶尔能吃上一次烧饼，觉得比过年还要幸福，如果能在烧饼里裹上肉，那简直美得赛过神仙。所以，我对烧饼情有独钟。有时工作累了，懒得回家做饭，就找个肉食铺子买点卤肉、驴肉或者牛肉，再买上一个刚出炉的烧饼，把肉夹在里面，咬上一口唇齿生香，非常满足。

　　下班的路上，有一家烧饼摊，老板三十来岁的样子，长得白白净净，很是干练。选择这里，是因为这儿和其他路边摊不太一样。虽然干的是锅台烟火的营生，但是老板穿着干净，衣服上不见一点油污。烧饼摊支在路边的台阶上，背后是一间小小的门脸房，低矮陈旧，里面算是油和面粉的储存间，对立的两排货架几乎占满了小屋，但收拾得井井有条。老板不善言辞，专注于打烧饼的每一个动作，有时我看他像一架设计精准的机器，揉面、抹油、擀面，然后“啪”的一声，将面饼拍在案板上，刷油，再用擀面杖挑起面饼，手腕一抖，面饼飞出一个漂亮的弧圈，又“啪”的一声落在案板上，再次刷油，放入烤炉里。烧饼出锅时两面金黄，香气四溢。面对排起的长队，他很少抬头，只是一个接一个不停地做着烧饼，动作熟练。

　　他的妻子在他身旁，个子不高，眼睛明亮，不停地招呼客人，胳膊上搭条毛巾，看男人额头渗出汗珠，便熟练地给他擦汗，男人有时侧头冲她一笑，笑容很腼腆，眼睛里却是满满的暖意。

　　烧饼摊的旁边，有一排钢筋架子支起的木板，木板上摆着几盆盆栽，有的开着花；有的叶子油油的，长得正旺盛，虽然都是常见的品类，看起来却也十分养眼。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，照在这不足半平米的花台上，花开着，阳光也似开着花，灿烂至极。

　　后来经常去他那里，我们渐渐熟了起来，偶尔不忙时也闲聊几句。有一次，我工作结束得晚了，烧饼摊没有人排队，他看见我过来，微笑着对我点头示意，他的妻子正忙着用一个饮料瓶做成的花洒给那些盆栽浇水。

　　“花养得不错啊，你看，开得这么好！”我平时也爱养花，忍不住夸赞了一句。

　　“是吗？我也不懂花，她喜欢花花草草的，买了养在店里。”他憨厚地笑着说，嘴角上扬。

　　“我这买卖是个零碎活儿，起早贪黑，在摊上的时间多，养在这里，方便些……”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，有些不好意思。

　　“家里采光不好，特意租了路北的门脸，这里临街开阔，虽然热了点，但可以栽些花草，阳光这么好，不能被浪费。”

　　“虽然每天都很累，但是有她守着，也就不觉得累了，想想再过几年攒下钱换一个可以整天看到阳光的房子，房子里也开满花，就觉得生活变得有滋有味了。”他喃喃地说着，有些不好意思，又像是自言自语。

　　阳光不能被浪费，多好啊，我也突然觉得有一束光在心里亮起来，心底的青苔开始枯萎，那些不好的情绪开始平复。是啊，每个人如果心里充满阳光，花也就开在心里了，不管品类是否名贵，干干净净地开着，向着天空挥手。阳光不能被浪费，阳光里有爱，有温情，有抵御一切阴霾的力量。

　　（作者：邢台市桥西区居民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