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A05版:悦读·风物

战国中山王爱犬的金银项圈

2024年05月26日

  ■随葬猎犬佩戴的金银项圈。

  ■中山王厝墓殉葬坑中的狗骨架。

  ■战国中山狩猎宴乐图铜盖豆。

  战国中山狩猎宴乐图铜盖豆线描图。  ▲

  河北博物院《战国雄风——古中山国》展厅,展出两件金银项圈。两件项圈,出土于石家庄市平山县战国中山王厝墓,是在殉葬坑中两具狗骨架的颈部发现的。经专家鉴定,两只狗的年龄大约七岁,均为雄性。从骨架大小和形态来看,属于善于奔跑的细犬类。

  战国中山国盛行田猎,出产的猎狗“北犬”在当时十分著名。据汉代燕人韩婴所作《韩诗外传》记载,战国时“北蕃中山之君,有北犬晨凫”,为魏文侯所喜爱。魏公子击封于中山后,曾访求这两种特产,献与文侯。中山王厝墓出土的这两具狗骨架,极有可能就是当时中山国特产的“北犬”。至于“晨凫”,据有关专家考证,应是一种耐寒、善于晨飞的鸭类。

  □文/图 李立华

  战国猎犬 身价不菲

  在战国中山王厝墓殉葬坑中,两具狗骨架四肢向前,头向南并排躺卧。由骨架推测,两只猎犬体积庞大,身长约90cm(不包括尾长),高约63cm。

  在古代,狗在人类社会中的地位非常重要。狩猎、看家、食用、祭祀和随葬,都少不了狗。先秦文献《礼记·少仪》篇,把狗粗略分为三类:“一曰守犬,守御田宅舍也;二曰田犬,田猎所用也;三曰食犬,充庖厨庶羞也。”早在大汶口文化时期,墓葬殉狗开始流行,许多龙山文化遗址墓地都有专门的殉狗坑。殷商时期,殉狗现象非常普遍,一直到周朝,墓葬殉狗的习俗还被保留,洛阳东周王城“天子驾六”遗址车马坑中,就曾发掘出几只狩猎犬的完整遗骸。当时的人们认为,狗是通灵性的动物,能宁四方、正方位,除了陪伴墓主,还能把守“黄泉”路入口或阴阳两界通道,有守卫墓主之功能,所以墓葬殉狗习俗才会广为流行。

  所有犬中,应数用于田猎的猎犬最为威风。它们伴随主人捕捉猎物,帮助主人获取食物。对于人类而言,猎犬的价值似乎最大。春秋战国之际,由于狩猎之风盛行,猎犬获得了一展身手的极大空间。《吕氏春秋》记载:“齐有好猎者,终日不得兽,入则愧其家室,出则愧其知友乡里。唯其所以不得之故,则狗恶也。欲得良狗,则家贫无以。于是还疾耕,疾耕则家富,家富则有以求良狗,良狗则数得兽矣。狩猎之获,常逾人矣。”这个故事说的是齐国有个喜欢打猎的人,整天打猎却收获不大,总感觉在家人和朋友面前抬不起头。想来想去,他发现自己打不到猎物的原因是狗不好,便琢磨着弄到一条好狗。于是,他不再沉迷狩猎,把主要精力用于农业生产。农作物丰收后家里富了,就有钱来买好狗,有了好狗也就能多打野兽。由此可见,作为参与狩猎活动的先决条件,竟然是必须“家富”才能有“良狗”,可见一只能争善战的猎狗身价之不菲。所以,中山王厝的爱犬佩戴金银项圈,既反映出中山国君生活的奢侈,也反映出猎犬在当时社会生活中的重要地位。

  文物见证 游牧雄风

  作为一个由游牧民族建立起来的国家,战国中山秉承了祖辈的游牧雄风,剽悍勇猛,具有尚武喜猎的精神。所以,在崇武尚猎的时代背景下,狩猎在战国中山国更为风靡,无论贵族平民,无论年长年少,都热衷于这项活动。对于王室与贵族来说,狩猎既是一种锻炼体魄、娱乐身心的游戏,又是一种礼仪,即“大嵬礼”和“射礼”。通过狩猎,既能对臣下进行军事训练和检验,其猎获之物,还可成为祭祀祖先的祭品。对于一般平民百姓来说,狩猎则是必不可少的生产劳动,也是一种劳役。

  战国中山国遗址出土的文物中,就有许多具有游牧民族色彩、表现狩猎及弱肉强食题材的文物,彰显了一个传奇国度的猎猎雄风。著名的“中山三器”之一,出土于中山国王厝墓的铜圆壶上,镌刻有“惟朕先王,苗蒐田猎,于彼新土,其会如林,驭右和同,四牡汸汸,以取鲜薧,飨祀先王”的词句,记载了中山王厝率领大批臣子与军队,在新占领的燕国土地上,进行狩猎的浩大场面:狩猎队伍从四面八方向包围圈的中心聚集。密密麻麻的旗帜像树林一样,飞速前进的狩猎车发出巨大轰鸣声,受惊的猎物四处逃窜……其实,这种大规模的狩猎活动,带有明显的军事训练性质。另外,从战国中山故地出土的大河光石(守丘石)铭文中“监罟囿”三字可知,在中山国都城外还建有专用的苑囿(养殖动物的园林),并派官吏率军队把守。说明中山王不仅到野外进行大规模的狩猎,还设置专门园林以供随时狩猎游玩。这种形式的狩猎,只是为了娱乐身心,强健体魄。

  河北博物院《战国雄风——古中山国》展厅,还展出了一件狩猎宴乐图铜盖豆,1981年出土于平山县三汲乡穆家庄村战国中山鲜虞贵族墓。这件铜器的捉手顶面、盖面、器腹、柄座上共有七组图像,器盖饰两组相同的狩猎和宴乐图像。图中有一座两层楼台,二层楼台上几人饮酒观景,伎乐们跪坐在楼下演奏编钟、编磬、吹笛和击鼓,二伎起舞,一派歌舞情景。楼

  外,射手们手持弓箭正在射猎雁群,有的大雁在天空飞翔,有的飞雁被射中跌落下来,有的飞雁被长檄射中,索缠雁颈,雁拖长檄进行挣扎。铜豆腹部饰两幅人兽肉搏的图像,猎人们半裸身体,有的手持刀剑躬身上前,正将利刃刺入野兽心脏;有的操着长矛,正在追捕奔逃的小鹿;两个猎人头戴鸟形头饰,身穿羽衣伪装成动物,正与猎物格斗;一个牛首人身者位于图中央,似是人兽搏斗的指挥官。几只还未被追捕的野猪、兔等正慌不择路仓皇奔逃。豆柄座上也饰有相同的采集和狩猎图像。总之,铜盖豆上所有的狩猎场面,人和兽都在激烈厮杀、奔逃,气氛紧张,看得人惊心动魄。由此,不禁使人想起《淮南子·原道训》所述:“陈酒行觞,夜以继日,强弩弋高鸟,走犬逐狡兔,此其为乐也。”走犬逐狡兔,是战国时期民间一种极为流行的游戏,正如《战国策·齐策一》所言:“临淄甚富而实,其民无不吹竽、鼓瑟、击筑、弹琴、斗鸡、走犬、六博、蹴鞠者”。用于“走犬”的狗,是由专人培育出良种猎犬,这种犬身高腿长,奔跑速度极快——中山王厝墓那两具殉狗的骨架,就非常符合“身高腿长”的特点,应该属于“走犬”中的“战斗犬”。

  “走犬”游戏,一直延续到汉代。关于这一点,我们从淮阴侯韩信临刑前的浩叹:“狡兔尽、走狗烹”即可见一斑。

  金银项圈 令人惊艳

  出土于战国中山王厝墓中的金银项圈,以狭长的长方形金片、银片卷成扁管状,外面正中有一凹沟将管平分为两部分,内层中间有合缝,四角作细孔用以连缀。金银两种管相间穿在革带上,外侧中间缀一铜环可结带。其中,一件项圈由九枚金管和九枚银管穿成,银管共重63.3克,金管共重109.2克;另一件项圈由八枚金管和八枚银管穿成,银管共重65.1克,金管共重93克。两只项圈,金银相间华丽奢侈,堪称史上最豪华的狗项圈。

  当然,中山王厝墓出土的两件金银项圈,令人惊艳之处并不仅仅在于它们黄白相间的华丽奢侈,更是因为它们所折射出的丰厚人文信息。历史上,战国中山既是一个神秘王国,也是一个传奇王国。在当时诸侯争霸群雄迭起的局面下,中山国作为一个“千乘之国”,长期驰骋于大国之间,成为仅次于齐、楚、燕、韩、赵、魏、秦的战国“第八雄”。她所凭借的,不仅是坚忍不拔的顽强精神和灵活多变的外交战略,更是秉承了游牧民族喜猎善战的威猛雄风,并拥有独特而实用的田猎用具和兵器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战国中山国遗址出土的大量田猎、军事文物,揭开了这个传奇国度的众多谜底,彰显了这个国家能够在动荡年代生存并发展的真谛。

2024-05-26 2 2 燕赵晚报 content_166527.html 1 战国中山王爱犬的金银项圈 /enpproperty-->